阿乙己

午后，操场边的单杠上，总能看到阿乙己。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运动衫，双手紧握铁杠，身体绷成一道倔强的弧线。

他引体向上的姿势很特别——下巴总要超过横杠一寸，仿佛在跟某个看不见的对手较劲。每完成一次，便从牙缝里挤出计数：“二十七。”汗珠顺着鬓角滑落，在水泥地上洇开深色的印记。体育老师路过时摇摇头：“阿乙己，省点力气，下午还要测三千米。”

他充耳不闻，继续他的第二十八次拉升。阳光把影子拉得很长，像另一个他在平行世界里重复着相同的动作。

跑道上的少年们追逐着足球，喧闹声被风送来。阿乙己终于松开双手，落地时膝盖微曲，像完成某种仪式。他望着远处跃动的身影，眼里掠过一丝什么，很快又恢复成古井般的平静。

“肌肉记忆比笔记本可靠。”这是他唯一说过像样的话。

当夕阳把单杠染成橘色，阿乙己再次出现。这次他绕着操场慢跑，每一步都踩得扎实，仿佛在丈量什么。没人知道他为何对体育如此执着，就像没人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一个人。

也许体育场就是他的鲁镇，单杠是他的茴香豆。在力竭的瞬间，在呼吸的间隙，他找到了对抗重力与遗忘的方式——这何尝不是另一种“茴”字的写法。